走到酒店大門口，蕭夢音忽然抓住了夏羽的胳膊。夏羽卻故意把胳膊往旁邊一甩，躲過了蕭夢音的手。

蕭夢音有些生氣，她還是抓住了夏羽的手。

“別這樣了。”

夏羽說。

“為什麽？”

蕭夢音有些嗔怪，“我又沒說做你女朋友。再說，多少年了，我們都是這樣，拉著手走。”

話雖如此，但人與事總是因時而異。

夏羽望了望天空，今天的天空出奇的晴朗，明月當空，天高雲淡。

夏羽說：“其實，夢音，我早就和想和你說了。你不應該總是在我的身邊。“酒店的大門已經在兩人身後很遠，這裏很空曠，靠近停車場，不少司機都偎依在車廂裏打瞌睡。等著那些紙醉金迷的主人回來。

蕭夢音環繞了一下，這四周，攏了攏頭發，之後又習慣性地抓了抓。

“夏羽，我也一直想問問你。”

蕭夢音不回答夏羽的問題，反而問他，“我在你的心目中是個什麽樣的角色，你把我當成什麽？”

真是個針鋒相對的問題。蕭夢音從來就不知道退讓，從來就不懂得認輸，不管在什麽方面上。可是，對於那些自己跟沒有面對過的問題，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。

和夏羽相處很多年了，除了分開的那兩年，他們一直是相依為命的，一起哭一起笑，一起面對那些數不清的覆雜問題，一起度過難關。還有，像這次一樣，一起經歷生死考驗。

那些事情她都沒有含糊過，而今天，她有些不知所措。到底自己該怎麽辦？

面對楚可憐咄咄逼人的攻勢，她應該怎麽辦？退讓？為什麽？把夏羽拱手送給那個女人？不行！絕對不行！可是為什麽不行呢？蕭夢音回答不出來。

那麽就去搶，去奪，去爭？也不行，自己是什麽身份？自己絕對不是夏羽的女朋友，也宣告過，自己不會做夏羽的女朋友，所以，她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和夏羽出現那些暧昧的問題。那麽自己為什麽要去搶，去奪，去爭。

從來沒有過猶豫的蕭夢音開是茫然了。

“夢音，”

夏羽問她，“你怎麽了？”

蕭夢音勉強笑笑，把心裏的憂煩藏得更深。

“我能怎麽了？我在想怎麽去敲竹杠，讓田眉月，還有那個明市長的荷包癟下去。呵呵，這兩個家夥，想白白使喚我。沒門！”

蕭夢音揮了揮拳頭，表現得興致勃勃。

夏羽沒有把話接過去，而是繼續剛才的話題。

“其實，我一直把你當成妹妹……”

“停！”

蕭夢音站住，把頭轉過來，說，“夏羽，我記得你是個知名大作家，你怎麽會說出這麽老套的臺詞，你是不是電視劇開多了，弄得腦子僵化了。電視裏那些可惡的人渣男人拋棄女朋友的時候都是這麽說，那些笨蛋編劇們也只會這麽寫！呵呵，夏羽，夏羽！我要告訴你兩件事情。第一，我不是你女朋友，你找別的女人不用向我道歉，第二，我蕭夢音從來就沒有自作多情過，以前沒有，將來也沒有！”

一口氣說出了這麽多話，聲音高得可以把玻璃震碎，有幾兩停在一旁的車子，防盜系統都被震開了，閃著光，嘟嘟叫著。

這麽一頓搶白，把夏羽逼得後退了好幾步，他本能的攥起拳頭，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蕭夢音喘口氣，又一次撥弄一下頭發，順手擦了一下頭上的汗水。

夏羽諾諾地說了句：“對不起。”

“你不必道歉，我沒生氣，我……沒生氣，我真得沒生氣，我說了我真得沒生氣。”

又是頓足，又是跺腳，神經緊張的說著這句話，任誰看了，都不會認為她沒生氣。

夏羽還想說，蕭夢音開口了：“不過，夏羽，我還是要恭喜你，你這次算是攀上高枝了。有那麽一個有錢有勢的大小姐。你下半輩子可就要少奮鬥……呵呵，反正是算不清了。”

冷嘲熱諷之後，兩人之間又是一陣沈默。

夏羽擡手叫了一輛出租車，兩人坐到了車上，那位司機還問：“兩位是男女朋友吧，我看見你們在那裏聊了很長一段時間。好像很激烈，是不是吵架了？沒關系了。誰都有這種時候。這位先生，男人大丈夫，就大度一點，道個歉，沒關系的。不會讓你跪搓衣板的。”

夏羽笑了，笑得有些苦澀。

蕭夢音眼珠一轉，壞主意又來了。

她表情凝重地說：“師傅，你是不知道，他啊，不僅對我拳打腳踢，還出去找別的女人，當著我的面就卿卿我我。我啊，你說他把我放在哪裏了。哼！”

夏羽也不管她了，就讓她痛快痛快嘴巴吧。

司機說：“小姐，這就是你的不對了。就算她惹你不高興，也不能給她栽贓啊。”

“啊？什麽，你說我給她栽贓？你怎麽這麽說。”

司機說：“我當然看得出來，如果他真的這麽做，你不會是這種態度。呵呵，再說，如果那樣，你不會和他坐同一輛車。呵呵，女人嘛，我懂得。”

真的應了那麽一句話。大隱隱於市。沒想到一個出租車司機都有這麽多見識。

夏羽捂著嘴，笑了起來。蕭夢音氣得鼓起腮幫子。

夏羽終於笑出聲來，蕭夢音使勁拍了一下夏羽的後背。兩個人之間的隔閡又一次被打破。蕭夢音說：“唉，夏羽，我覺得我們之間的關系真的很奇怪。”

“是啊，我也是這麽覺得。”

夏羽讚同。

蕭夢音說：“我們從小一起長大，你真的從來就把我看成妹妹嗎？”

夏羽則說：“那麽我們從小一起長大，你把我當成什麽？”

“你真是夠狡猾的，我問你問題，你不回答，反而問我。那好，我告訴你，我從來就是把你當成夏羽，一個只有我能欺負的夏羽。別人不能欺負你，絕對不能。”

“呵呵，”

夏羽又笑了，“有時候，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。可是從今天起，我決定分清我們之間的關系。”

“隨便了。那樣對我也好，省得我老是為你操心。對了，明天，夢夢要來。”

“夢夢？”

夏羽知道她指的是田夢，不過她可是從來沒有這麽說過，“我記得你媽媽小時候就是這麽叫你的。你以前不是總叫她田夢或者小夢嗎？”

蕭夢音聳聳肩，顯得很無奈：“只是巧合了。都叫這麽一個名字。可是不叫她夢夢又叫什麽呢？她媽媽覺得當初那個名字不好，而且她媽媽喜歡聽蕭夢萌的歌，所以就給她改名叫夢夢。不過，是不能姓田了。因為她媽媽已經轉正，從二奶變成大奶。她的女兒自然成為正式女兒。田夢就變成了明夢夢，叫著還真是拗口。”

“明夢夢”夏羽也重覆一遍，這個名字還真是有點說不出的別扭。人的一生際遇真是奇怪，旦夕禍福，往往只是一瞬間的變化。

忽然，蕭夢音大叫一聲：“停下來。”

司機以為出了什麽事情，一腳踩死了剎車。車上的人身子都是往前一傾，夏羽差點撞在前排。

司機回頭看蕭夢音，急問一句：“怎麽了？出什麽事情了？”

蕭夢音說出來的話差點把司機氣暈了。

“沒事，我只是想起一些事情。”

司機氣哼哼地說：“你下次要是再想到什麽事情，提前打個招呼，不要這麽咋呼。”

蕭夢音做了個鬼臉，之後向夏羽努了努嘴，說：“給錢。”

“真是的，每次都是我給錢。”

夏羽嘟囔著，“給了十幾年了。”

蕭夢音拍著夏羽的肩膀說：“好了，好了，男子漢大丈夫不要那麽計較。我是小女子啊，怎麽可能又那麽多錢。”

夏羽說：“你口袋裏的那張支票難道是空頭的？呵呵，不會吧。”

蕭夢音把支票抽出來，遞給夏羽，說：“這個給你，算是給你的賀禮，你和楚可憐結婚的時候，我沒有隨禮，這就算是了。”

接著，蕭夢音往外走去，那邊是河邊。一條大河從這個城市的邊緣穿過。

“夏羽，你知道這條河叫什麽嗎？叫忘川，聽說……”

“叫離川，你給我看看記住了好不好，我在這個城市呆了好幾年了，怎麽會不知道這條河的名字，而且這條河是從我們學校那邊穿過來的。忘川，那是神話故事裏的河。”

“哦，是我記錯了。對了，對了，離川。怎麽起了個這麽奇怪的名字。呵呵，真是的。這裏的水不會喝一口就忘記前生事吧。我記得故事裏那個條件叫忘川的河就是那樣。”

夏羽瞅了瞅腳下的河水，說：“我覺得這條河的水會讓人中毒。”

“呵呵，不說了。”

蕭夢音把手攏在嘴邊對著大河喊了一句，“餵，老天爺，你知道嗎？我是蕭夢音，我今天要祝福夏羽。我蕭夢音祝福夏羽。祝他每一天都快樂。”

夏羽有些被感動，他也喊了一句：“我也祝福蕭夢音，祝她早日找到男朋友，找個有錢有勢的男朋友，做一輩子上等人。”

蕭夢音看著夏羽，夏羽也看著蕭夢音。

那邊傳來了另外一陣聲音：“誰犯神經病了。大晚上鬼叫什麽？”

蕭夢音捂著嘴笑，笑得很厲害，都笑彎了腰。眼淚流出來，不知道是為什麽。

今晚是個浪漫的夜晚，雖然今晚對於夏羽和蕭夢音來說，是他們之間那種暧昧關系的終結之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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